閃亮阿翔的小書房

《Ｏｈ Ｍｙ Ｇｏｄ！後方兩公里外出現巨大星力反應與爆炸……能源強度估算──是凝業那一次最大輸出的三倍！》

“……不好意思計畫改變，你先繼續往前開，到目的地後把靈動彈丟下再跑遠。＂

《Ａｎｄ Ｙｏｕ？》

“去救人。＂

將手上的八顆結晶按在胸口、當所有結晶化成綠色光流，從胸口開始擴散全身後、淐晴右手已然畫出一天一風的兩個卦象。

下一刻，淐晴整個就像分解在空氣中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上卦曰乾，下卦曰巽、相遇有緣，不期而遇。天地四十四卦.天風姤。

那正是，之前將大批非人送到曾經去過地方──那片最後樂土的招術；俗稱縮地或禹步。

……

“唔……喔……”

昏迷了多久？一天？一小時？一分鐘？或者幾十秒……赤修一邊推開壓在身上的沉重物體，一邊茫然四顧；在這片冰天雪地中，在那個唯一站立的異形身邊、到處有著身上發出火花，受損甚至缺少『部位』不一的人形物體倒在地上──那些是！

如果不是剛剛有人推倒自己，那麼自己也會被捲入冰河暴龍這一擊而變成犧牲者……推倒自己？

“柳火！”

“哼哼，你總算還記得我啊？真沒良心，虧我還緊急發射月煌砲替你擋了一下──就算牠能吸收星力，在這種直接對沖的情況下也無法正常發揮吧。”

仍是一如往常的口吻。

彷彿沒事人一樣的態度。

……躺在赤修旁邊的柳火，腰部以下的位置『徹底不見』、那過於平滑的缺口甚至還被冰封起來，一滴血也沒流出；如果那滲透進全身上下的凍氣還能允許血液流動的話。

即使不使用醫療程序診斷，赤修也不會看不出這是絕對致命的傷勢、柳火現在還能有一口氣只是因為精製裝甲維持生命──還有其他被捲入月煌斬擊中、生死不明的人……

“走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如果那傢伙還要追你、我至少還能拖住一秒吧。”

逃走嗎？非常想。

“把剩下的交給蓋德交給隊長……就算只剩下一個人，你也得、前往未來……”

似乎是捕捉到柳火的聲音，原本背對著兩人的獸王轉過身；胸前原本亮起的第三顆星核已經黯淡下去…但透過兩顆星合彼此增幅的能量，仍然對赤修的第六感施加強烈壓力──滲透進全副心神，把肉體凍結住的恐懼。

所以赤修──

“赤、修……？”

踏出，一步。

冰河暴龍蹲低身子，背後翅膀同時張開。

“侵略如火，動如雷霆、一旦選擇了……就不要猶疑。”

那銀色身影瞬間消失在視野中，只在耳邊殘留轟動空氣的爆炸、就算想捕捉動態也追不上。

“當機立斷，晴天霹靂、將所有的力量投注在一擊中……不成功便成仁。”

“赤修……！”

撲面而來的低溫已經籠罩住所有可移動的方位、躺在腳邊的柳火胸口星核開始閃爍，準備釋放最後的能量；已經顧不得仍在原地的赤修了。

而赤修雙手透過配戴的拳套運轉靈力，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的，憑自己能力劃出火雷兩個卦象。

──就算會失敗就算會死就算可能毫無意義……最起碼要打你這一掌啊！

“上離下震，火雷──”

“火水未濟。”“……欸？”

出現在眼前，將手中放出絕對零度凍氣的槍械當頭打下、打在那包裹一團火焰的右掌上；凝聚火雷靈力的雙掌正要合握發出最後一擊，卻被那插入雙手中心、釋放黑色波動的左手帶動。

正因對方的水氣如此冷冽，所以將熱力全部趕向一邊、集中在淐晴的右掌；冷氣越冷所以熱氣越熱，冷熱不是互相抵銷而是同步提高。

雙手凝聚的火雷投入淐晴發出的黑光中，卻不是抵銷而是令電力收縮、連帶吸引熱流聚集，令原先將要爆發的力量得到控制，更進一步強化……！

──上卦曰震，下卦曰坤、蓄積能量，把握時機。風雷十六卦.雷地豫。

──上卦曰離，下卦曰坎、危機轉機，逢凶化吉。水火六十四卦.極招.火水未濟。

“現在。”

僵持在淐晴把右手更朝前探出時消失，對剋的水火在接近剎那產生了對消；把散出的蒸氣打出一個缺口，那將黑光炸開、合握火雷的雙手對著冰河暴龍胸口突擊！

啪──轟！

打碎某種東西的聲響，被那晴空下的霹靂徹底蓋過、以及那抹被平地爆發轟雷一擊由地上打飛上半空、劃出一個半圓弧落在遠方，回響著夾帶痛苦的怒吼。

保持著打出這一拳的姿勢兩三秒，赤修頹然坐倒在地；方才那一下連他自己也不曾想過──不，還不能懈怠、還有其他人……！

 “在做了。”

雙掌分畫兌、坤卦象，將匯聚起來的綠色光流打入地下，沿著土地四散開來、流入每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傭者體內。

──上卦曰兌，下卦曰坤、聚集匯聚，廣結善緣。山澤四十五卦.澤地萃。

轟隆──

一道雷光突然從上空打下，不偏不倚的落在淐晴身上；當雷光如蛇竄過全身後消失，淐晴身子動也不動、卻冒出了一陣黑煙……以及刻劃在曝露皮肉上的焦黑傷痕。

“淐晴！？”“來的真快。”

這只是開始。

隨著綠色光流持續透過土地注入每個傷患，一道又一道的雷擊不斷打在淐晴身上、就連相隔一段距離的赤修都必須拉著同樣被注入綠色光芒的柳火身體後退，否則會被雷電波及。

──在一片灰濛的天空，出現了或許幾十年不曾有過的跡象；一層層厚重烏雲彷彿將整片天空遮住，從中不斷竄出雷光攻擊淐晴……！

“【雷劫】嗎……九九八十一道來的正好──我正需要一點額外助力。”

大半皮膚出現燒傷、就連身上綠色長袍也被燒出一個個焦痕，而淐晴仍是無動於衷的將一面兌卦令牌丟上空中、迎接──分散了落下雷光，一併注入土地內隨靈力流入傷患體內。

山澤十七卦.澤雷隨。

以為過了很久但或許才過了四分鐘多一點……每三秒落下一次雷擊、足足持續八十一次──當最後一道雷光打在身上時，淐晴解除了雙手維持的卦象。

上身半邊衣袍破碎，露出滿是焦黑傷痕的左肩與胳臂。

一陣陣黑煙伴隨燒焦味從淐晴身上傳出。

烏黑血痂凝結在找不到任何一處完好的皮肉上，隨著輕微動作裂開流出黑色液體……彷彿就連內臟組織也被燒焦一樣。

對身上傷勢視若無睹的，淐晴重畫出兩卦；巽與坎，急速降低的溫度隨風擴散、冷意滲入空氣，在每個人包括柳火身上逐漸凝結一層寒冰。

透過把生命力冰封在內，讓人陷入冬眠般的假死狀態；風雷五十九卦.風水渙。

“這、這是什麼……”

“劫、而且是第一波的雷劫，通常會持續三次；看樣子第一波旨在定位讓人躲也躲不過，真正危險的是在後面。”

“那你快走──”

“我說過了，躲不過；劫已到來，除了跨過去或者死亡、又或者是反悔我做的選擇、沒有第四種路。

　拉格歐似乎認為他可以透過自己的死亡消除我做過的事情影響；白費功夫，一件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管如何都不會變成不存在、老天有眼不會被遮蔽。＂

……所以拉格歐隊長才會想保住淐晴的命又想讓自己犧牲嗎；呆愣在原地的赤修，在看到淐晴畫出新的卦象時猛然一省，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

“放開。＂

“不放……不放！什麼老天有眼啊，你是做了什麼得被這樣對待！你做錯了什麼！犯下更嚴重過錯的人名明更多，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一個人！這個天算──”

“赤修。＂

沉悶而沉重的兩字語調，制止了赤修所要吼出來的後續內容、淐晴看向赤修的神情很平靜，卻也因此在赤修眼中彷彿存在太多說不清的東西。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有天的規律，越在某個高度越不能觸犯的規律……我觸犯了，所以我必須償還──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欠這個世界一筆了、現在，一次還清而已。＂

“可是……！＂

“這個時代不屬於我，所以這樣結束也沒什麼不好、我應該要隨著過去埋葬……很多東西如果就這樣拋開，也許這世界就不會有那麼不必要的衝突，可惜這世界沒這麼簡單、也不該因為一個人或一個勢力的力量就改變那麼多。

　這個時代屬於你們──屬於人，如果你們能善用過去流傳下來的東西來改變這個時代、那麼過去……我們的曾經就有意義──不是追求永續存在，而是不斷傳承下去。＂

“傳承……＂

沒被抓住的那一隻手輕輕放在赤修頭頂，輕柔的拍了幾下；明明是隔著裝甲，那股隱約透入的暖意卻提醒自己存在。

“薪盡火傳。把故事傳頌下去讓人們知道曾有這樣的痕跡、把知識傳承下去讓人們知道還有其他的選擇，這就是你應該做的──這個末法時代最後的修靈者所該做的。那麼也許只有一點……也許這個世界會朝不同的方向改變。

　而下一個時代，就會有不同的可能……與希望。＂

“……希望。＂

放開了手、仍想抓住什麼的動了動指頭，但赤修仍是讓自己後退、徹底放開淐晴；將頭盔拿下，赤修將自己的臉與呼吸曝露在這片空氣中……毫無阻隔的凝視淐晴。

過去與現代的兩名修靈者默默對望──在響徹天空的吼聲、以及再次落下的雷霆中，一尾青色光龍沖天而去、僅留下活在這時代的人們。

那是赤修最後一次看見淐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