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是出乎意料的變化,不過這也是種證明吧。」
「A…h…」
「這個時代或許還沒有斷絕…火苗仍然存在於年輕人的身上。」
「吼…」
將刀插在一旁,淐晴半跪在地上注視眼前的奇美拉──武器與手腳,甚至是命源所在的軀幹都被光獸徹底撕裂粉碎、只剩下頭部…最後一點棕色光芒即將消失的雙眼,仍然回望淐晴。
「晚安。」
……再也,沒有回應了。
這片因為極端力量對決導致徹底崩塌,就連殘骸也一併被吹飛所形成的空地上、淐晴垂下頭,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你要離開這裡嗎!在凝業最混亂的現在!?
──這裡已經沒有我待下去的理由了,也沒有繼續讓我守護的必要了。
──是嗎……也好,也好、該走的就走,該留的就留吧。
──你要留下?
──當然是繼續守在這裡。我可是這個退魔者本部的本部長啊。
直到最後一刻。
直到戰死為止。
直到死後依然……
*
「──唔…喔…」
「醒了嗎?」
「隊長…呃!?」
柳火眨了眨眼,由於意識昏沉所以無法判斷,只是單純覺得隊長的臉看起來怪怪的、明明仍是那張白人特徵的臉──看得到五官?
沒有,戴頭盔?
下一刻,名為柳火的紅髮男子急速摸向自己的臉;一樣沒有戴頭盔!?換句話說空氣中的病毒正隨著這股莫名奇妙的味道傳入鼻端滲透全身──咦?
「冷靜,這裡是不要緊的、你聞得到吧,這個“清新"空氣。」
「啊…啊啊…」
「當然也不用懷疑,在你眼前的“這片東西"也是真的。」
沒有反應。
彈指,拍臉──還是沒有反應。
看起來柳火的大腦內已經徹底不存在叫做思考能力的東西了;是說原來這個戰鬥狂熱份子也會有這一個面貌…不過也怪不得他。拉格歐順著柳火的目光看向前方。
因為連他自己在看到這片“如今只存在紀錄影片或圖檔"的“草地"時,都是同樣失神了啊。
綠,一片藹藹生長的綠色草地、一兩朵從中探頭而出的花朵,被襯托的如此鮮豔──更有甚者,參雜一兩顆雖不算高大,卻也是這時代極其稀有的小樹。
不是在溫室內被小心栽培保存的植物,而是在這片照理來說已經無法生長植物的大地上,有著這樣一大片超越所有溫室的綠蔭生機。
不同於夆經過過濾消毒,殘存些許刺鼻味道的空氣、而是一口夾帶些許清香,在呼吸中讓大腦分泌產生變化的新鮮空氣;彷彿那種經過戰鬥產生的沉重與疲勞感都因此消失。
在自己後方,位於這片草地與一條長階石梯之間、有著一座紅色的拱門,上面依附著一些沒看過的綠色植物。
就像是從荒蕪大地中獨立開來,只有在這個地方,這個早在過去就被捨棄的土地上…仍保有這最後的自然風光。
──當淐晴帶著眾人離開已經徹底崩塌的總部,拉格歐便從從他走的方向知道要去哪邊;曾在檔案中看到的,凝業最後一塊保留完整面貌。
但當他們行走一大段距離,爬完長長的石梯後、卻是想不到會看到這如此“完整"的景色。
比柳火早一步醒來的北山、蓋德與阿默也坐在一邊呆望;阿默就算了,脫下頭盔的北山與蓋德一整個就是目瞪口呆的模樣。
「喂北山,難不成我們死了上天堂了?」
「想知道這答案只有一個方法。」
「Ouch!你打我做啥!」
「你會痛,所以你沒死我也沒死。」
「渾蛋!那是確認有沒有做夢的方法!誰曉得死了以後會不會痛啊!」
「至少不是做夢啦!」
──吵嘴歸吵嘴,兩人卻是完全不想動手,從頭到尾不曾移開目光的看著這片綠意。
拉格歐很難得的沒有制止兩人,而是移動視線看向更遠的位置;在這片綠地後方,有一棟看起來像是東方古式風格的木製建築;看起來雖然老舊,但如果考慮到已過去幾百年的話……那麼這棟建築還能保持這完整模樣,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與旁邊的存在相比,似乎又遜色了點;拉格歐自出生以來,就連任何紀錄檔案都沒有保留就更別說實物了──一顆超過十公尺的樹木,枝葉扶疏更開出不知名的花朵、一整個生機蓬勃的模樣。
當眾人終於注意到那棵樹的時候,不知道又會露出什麼表情呢;拉格歐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卻又隨即彎下。
因為兩個不在現場的人使然。
雜草叢生。
雖然在某程度上也代表著這邊還保持著自然風光,但相較於建築物附近的生命力,這邊始終有一種說不出的荒廢感;或許是因為就只有雜草的關係,看起來有種寂寥感吧?
──更或許是因為,默默站在這片草地中的淐晴,背影給人的感覺是如此……
自五分鐘前到現在,赤修跟在淐晴後方一路經過建築物,來到後方這片草地,這一路上完全沒開口過;即使他有問題才跟著淐晴走到這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淐晴先生──」「你想問我什麼?」
「呃不是,那個,因為,就是說我…非常對不起!」
結結巴巴了一會兒,赤修突然低下頭道歉;對於這舉動,即使淐晴沒有轉頭,氣息似乎產生了微妙波動。
「…為了什麼?」
「因為,我,我好像…」
「你沒有做錯,應該說我要感謝你。」
「诶?」
「你讓“他"知道這時代沒有完全斷絕──還你。」
一隻手拍了拍赤修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是把三式斬魔刀遞還;在赤修眼前的淐晴雖然面無表情,但神態並沒有想像中沉重。
「這個,可是這個…」
「這個跟你置物箱中那些東西一樣,是留給你們這時代的遺產、我沒有資格拿。」
「淐晴先生……」
「你想問什麼?」
再一次提問,那平靜卻不容拒絕的語氣,使赤修知道只能收下包括這把刀在內的一切──不只是有形的東西,還包括了過去留下的某種意念。把刀收回背後,赤修終究問出了從方才就一直想問的東西。
「淐晴先生…我做了什麼,我又是什麼──你到底是什麼?」
「你介入了我的法寶『八陣令牌』,把天之力跟雷之力相互連結、再透過令牌之間的感應,使你借助我的靈力出招。」
「『雷』…?」
「說電力或許比較好懂。」
赤修知道電力是什麼;需要蓋一個發電廠,然後還要接電線接插頭,一個不小心還會電線走火結果把人燒死的已淘汰能源。但是那個…為什麼自己能夠使用?
「雷,本來就是自然的現象之一;但是當人們開始使用星力能源後,就不會再去注意電力,自然而然就被人遺忘了。
同時,自然屬性演化中,雷可生成熱力;也就是說你原本其實是雷屬性的適應者,但是在這個已經不知道如何使用雷的時代,你只能當作火屬性發揮而掩蓋了原本天賦。當我為了打敗“他"而使用雷擊時,你潛藏的雷也因此受到刺激,所以產生了那種效果。」
「可是就只因為同屬性的關係,我就能夠影響淐晴先生你的武器跟招式…以及看見你的…嗎?」
「你能接觸到我的內心,是因為你也有靈力天賦──應該說,你也許會是這時代目前最有可能修練靈力的人也說不定。」
赤修並不是因為看見淐晴放出六條那種光獸;那種淐晴稱為『龍』的存在,所以才放出相同的光獸…他當時根本沒想到那麼多。
而是在他碰到淐晴的八陣令牌時,在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景象──
天上地下。
水洶火烈。
山沉澤靜。
風呼雷嘯。
存在著這一切景象的巨大天地…因為已經存在這太多東西所以反而顯得“空無"的世界中。
那條光獸,就蟠踞在中央、一雙綠色的眼凝視同樣看過來的自己──那是,淐晴的內心。不知為何赤修就是有這種想法。
「至於我,你可以叫我『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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